西安市论坛

首页 » 问答 » 灌水 » 西安回民街的ldquo回坊方言rd
TUhjnbcbe - 2020/6/5 17:45:00

西安回民街,作为西安风情的代表之一,是西安著名的美食文化街区,吸引着五湖四海的食客。回民街的居民,尤其是年长者之间说话,食客们往往听不大懂,即使西安当地人也不完全明白。

家住西安回坊的丁旭老先生经过30多年的努力,收集了约条西安回坊方言,其中数百条为外来语词汇。这些外来语,是各地食客听不懂回坊话的主要原因。丁旭先生认为,这部分词汇绝大部分是在古代沿着丝绸之路来到回坊,系被人们忽视了的古丝绸之路遗响。

“善良”源自“农民”

那遗响犹如交响乐,来自多种语言,有的来自波斯语,如“巴巴”,意为祖父、长者;有的来自阿拉伯语,如“里巴”,指利息、高利贷;有的来自蒙古语,如“忽喇海”,意不细致、性格豪放、不拘小节的人。还有的来自维吾尔语、突厥语、满语。丁旭认为,满语当是清朝时期留下的。

这一“交响乐”,不仅在一句话里有多种语言,而且一个词汇,也有由多种语言组成的。例如“长寿吾门儿”,意长寿。其中“吾门儿”为阿语,意生命;汉语“长寿”做“吾门儿”的定语,起强调作用。又如“瘪乃崔扑”,其中“瘪”为波斯语,意非、无、失去;“乃崔扑”为阿语,意福祉、吉庆等。两词结合后意为没有福气、倒霉。

像音乐随着时间、空间的迁移会发生变化一样,这些外来语许多在语音、含义上发生了演变。如“弱斯踏尼”,波斯语原意为农村的、农民。该词进入西安回坊,久而久之成了善良、性格柔和的意思。还有“塔呜子”,波斯语原义为孔雀。依照汉语里人们把妓女称“野鸡”、“鸡”的方式,西安回坊人用“塔呜子”暗指妓女,后简化为一个字“塔”。

丁旭先生说,其中许多词表面上似乎与原义没有关系,实际上有着内在的联系。各种“卯儿知斋”(阿语,迹象)显示,这些词汇多在“该迪目”(阿语,古老)的时候回族就已经开始使用了。如“索夫拉”,波斯语今义已为小胡子、髭,而西安回坊用的是古义“胡须”。为了查清这些词汇的来龙去脉,丁旭查阅了《回回馆杂字》等大量资料。他的原则是,凡是要确定其来源的,在外语字典里一定要有,在中国字典里尽量也能找到。

“饦饦馍、麻食源自同一个阿语单词”

以商贸为主角的古丝绸之路,当然少不了金钱的声响。在西安回坊的方言中,外来语钱的叫法不止“耶切”(波斯语,一、一个)种,不仅有来自波斯语的“福篓子”,还有来自古代波斯语硬币名称的“逮然”,又简称“逮”。

记者上世纪70年代在西安东关听到儿童说,西大街回坊有人收购蛐蛐,价格不一,好的说“五毛子逮”,差的说“一毛子逮”。但当时大家都不清楚“逮”在此处的含义,是“逮走”的意思还是虚词,没有人想到指的是钱。

钱还被称为“把格尔”。丁旭说,波斯语有读音近似的词,义为*注、银行。西安回坊方言中的“把格尔”由该词演化而来。

这可能就是上世纪90年代在西安流行的“把”(钱)的来历。人们把“清账”称为“清把”,“钱多”称为“把瓷”。

古丝绸之路上的商品,“尕大马细”(形容乱七八糟、各种东西,蒙古语)的,多得很,因此这方面的声响更是丰富多彩,诸如“戴斯他儿”(波斯语,头巾)、“迈孜海儿”(皮袜子,源自阿语)、“咔扎”(碗、瓷器,源自波斯语)、“啥黑”(*金,源自波斯语)、“郭食”(维吾尔语、波斯语,牛肉)、“饦饦馍”等等。

丁旭先生解释,“麻食”和“饦饦馍”本出之于同一个阿语词汇“托儿目”,原义是食品。“托儿目”在西安回坊逐渐汉语化为坨坨儿馍——饦饦儿馍——饦饦儿,专指烙烤的小形圆烧饼。中国古代称麻食为“秃秃麻食”。元代太医忽思慧在《饮膳正要》一书中就提到“秃秃麻食”。明代饮膳典籍《居家必用事类全集》一书中记:“秃秃麻食,又名秃秃么思,为回族食品”。“秃秃”即“饦饦”汉字近音别字。后来脱落了“秃秃”,就叫“麻食”。这些词汇都是有来历的,都是历史的沉淀,淳朴而智慧、幽默而厚重。因为意识到这些,丁旭就从年上电大后开始收集、整理、研究回坊方言。直到现在,他口袋不离纸,不离笔,听到一个词儿就随时记上。

经得住风吹雨打“舍目斯”晒

像演奏交响乐时不同乐器必须协调一致一样,来自不同国家、民族的人们,由于各自有不同的语言、“埃待布”(阿语,礼节、顺序、规矩),在丝绸之路上做“扫达”(波斯语,义买卖),要“意知嘛儿”(阿语,商谈、协商),有时还得动“逮兀子”(手,源自波斯语),将约定好的生意,用“干兰”(阿语,笔)写到纸上,作为“卯儿拿”(阿语,依据)。有的还要请“哈凯姆”(阿语,公断者、仲裁者、公证人)。这样做的“迈格速德”(阿语,原因、目的、意向)就是为了避免产生“恕不害体”(麻烦、是非、争端,源自阿语)。

当年人们在丝绸之路上进行商贸,除了需要有“磙握提”(阿语,义能力、财帛)做后盾,还要能经得住风吹雨打“舍目斯”(阿语,太阳)晒。古时不仅交通工具落后,“迈滋海布”(阿语,道路)也很差,时常要靠“戳刚尼”步行。

丁旭先生告诉记者,这类词虽然大家都在用,但是从哪里来的,原义是什么,很多人不知道。比如“戳刚尼”,都知道指的是腿,有人甚至确定来自波斯语,但是原意是什么,没有人知道。有人说,他在书上见过,原义是“马”,但他想不起是在哪本书看到的。丁旭认为,不能靠印象、记忆做结论,必须在书里查到出处。于是,他下决心自己学波斯语。他费了很大周折买到《波斯语汉语词典》,经查找,“戳刚尼”在波斯语里意为拐杖。西安人把拄拐杖叫拉了一条腿,天长日久,“戳刚尼”成了腿的意思。

“sa(头),应该是受波斯语的影响”

在丝绸之路上曾出现过大量不同凡响的成功商人。他们面对各种“买赛莱”(阿语,问题,疑问),喜欢运用“阿格利”(阿语,理智)分析,乐意听取别人的“卧尔滋”(阿语,劝告、告诫),抓住每一次“赛拜布”(阿语,机遇)。他们善于“过言”(波斯语,交谈、讲话),但总是提醒自己不要说“弹答拉”(废话,源自波斯语)。当赚得钱时,他们不会“尔失给”(兴奋异常、失态,源自阿语);当赔了钱时,不会发“巴哈尔”(脾气、怒气、怒火、火气,源自波斯语),也不会“一奈尔”(短时间固执于某事,一个劲,源自波斯语、阿语)地郁闷。总之,他们属于有“赛儿”的人。

丁旭先生认为,关中汉语方言中的sa(头),应该是受到来自波斯语“赛儿”(头、头脑)的影响。

非常重视“鲁赫”

古丝绸之路上最美妙的声响,当然来自有高尚“随夫提”(阿语,品质、品格、素质)的人们。他们的外部“索来台”(阿语,形象、相貌)可能千差万别,但他们肯定都非常重视“鲁赫”(阿语,精神、灵*)的美好。他们视“卖扎籽”(阿语,撒谎)为“古纳海”(阿语,罪孽),重视信誉。他们不会为了赚钱卖“衰赖给”(次品、不好,原自阿语)的货物。他们总是“撒卧体”(阿语,慷慨大方、乐善好施),而不“巴杂尔”(吝啬、小气,突厥语、维语、波斯语原义集市)。他们虽然重视自己的声誉,但不会干“日牙”(阿语,图虚名、沽名钓誉)的事。因此“物机”(波斯语,吉庆、福利)时常降临。他们是古丝绸之路上最“迈尔泰派”(阿语,受尊敬)的人。

丝绸之路上的“麦克鲁海”

古丝绸之路上不仅有柔和、悠扬之声,也有冷峻、严厉之响。这些声响提醒、警示人们,最“麦克鲁海”(阿语,令人讨厌、反感)的是“哈踢”(义过分贪婪,行为令人讨厌,源自波斯语)、自以为聪明把“安纳”(阿语,别人)当做“亥布”(缺少自控能力,近似傻的人,源自波斯语、阿语)、“给来嘎来”(说话摇摆不定,行为出尔反尔,源自阿语)、说“麦扎籽”(阿拉伯语,假话、谎言)、耍“胡来漫”(波斯语,无赖)、干“黑乎瞒逮”(义采用违背道义的非法手段隐瞒、侵吞别人财产和利益。其中“逮”在波斯语中义为“手”)的事。这些行为,虽然“顿亚”(阿语,最近的、今世)可能得点便宜,但必将遭受“尔匝布”(阿语,磨难、折磨、惩罚、灾祸),“阿嘿来提”(阿语,后世)往往“拉失杆儿”(失败、贫穷没落,源自波斯语)。

使西安方言更加“哲美丽”

虽然这些遗响大部分仅在回坊回响,但有的也流传到坊外,除了已经提到的“忽喇海”、“尕大马细”等外,还有形容干事利落、快得“剋利马扎”(波斯语),表示说话啰嗦、小孩调皮好动的“唠捣”(波斯语),表示体量小、小孩的“冚巴胡儿”(冚义小,源自波斯语)。上世纪80年代,“挂篾”(找女朋友;勾引女人)一词在西安非常流行。当时一般人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女朋友叫“篾”。原来“篾”来自阿语,本义为女人、女子。

这些声响,犹若五彩缤纷的“金鱼”,一旦从回坊这个大池子里跳出来,便在西安、乃至关中、陕西方言的河流中溅起美丽的浪花,使西安、关中、陕西的方言更加“哲美丽”(阿语,美丽、漂亮)。

令丁旭先生忧虑的是,这些遗响,许多正在消失。为了用“音符”把它们记录下来,本身就有残疾的丁旭先生又累得患上了多种疾病。他说:“这30多年,‘板岱’(我,源自波斯语)把功夫费扎了,但还有许多词汇没有查出来源。回坊方言太丰富了。我现在就是为研究回坊方言活着。”

一些专家、学者深为丁旭,这位非国家专职科研人员却执着于学术研究的精神所感动,对其研究成果也表示肯定。陕西省社科院研究员孙立新认为,西安回坊方言,就像西安回坊的清真饮食,是百吃不厌的美味佳肴。丁旭的研究不但能给予语言学者关于语言产生、嬗变、接触以及语言底层等等的一系列具体知识和典型材料,而且能给予民族、宗教、文化、民俗、历史等学科的学者一定的知识和素养。

有学者认为,丁旭的研究说明,作为古丝绸之路起点的西安,还有许多文化值得深入研究。这种研究,不仅有助提高对“一带一路”建设的认识,而且可以使西安小吃更具风味,西安旅游事业更加兴盛,从而为“一带一路”建设增光添彩。

1
查看完整版本: 西安回民街的ldquo回坊方言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