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西安街头的门头牌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约而同”起来，有的街道甚至可以说是千店一面。
在我们的文化中，招牌有着丰富的寓意，往往代指着名声、脸面和特色。门头牌匾是招牌的一部分，这种装置往往被当成商铺的“门面”。然而，统一之后，辨识度就比较差了，虽说比较整齐，但美观与否，就见仁见智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统一行为？这种审美是如何形成的呢？我做了一点小研究。
统一之前早期的门头牌匾风格极具多元化。
它有老旧的一面，因为商家的经济水平、当时的制作工艺等，很多门头牌匾往往仅仅是一张喷绘布，容易褪色和破损，时间长了以后，一条街道上新的旧的完整的破损的共飞。有的商家为了省钱，在破损或者信息更改后往往不做新的，只是打上一块儿“补丁”了事。
▲西安某地。
▲村里。
有时也有土酷的一面，字体粗犷的霓虹，伸到街巷之上老长的灯箱等等，不一而足。这些招牌融合着质朴的杀马特审美，蕴含着有一种多就是好，亮就是美的思维。
▲西安某地。
这一阶段的门头谈不上“设计”、“风格”，也很难在美丑上作出评价，但是胜在质朴和多元化。门头往往非常直接与消费者沟通，时常毫无保留地展示着商家的经营范围、联系方式和产品特色，也就是视觉上的吆喝。尤其是餐饮类，有的就直接印几碗面上去。因为印刷店提供模版，街巷上出现了相似的门头。
▲回民街中。
渐渐的，有一些门头开始统一起来，一些是连锁品牌，这种很好理解，“统一”是为了强化消费者对其品牌的认同。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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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些就是企业的一些商业举动。
比如，一些学校附近的文具店，其门头牌匾都是“晨光”和“真彩”，其实文具店里不仅卖这两个品牌的文具，还卖很多其他东西，这就是企业为了扩大影响力的行为。一些小巷子里的门头逐渐变成了“银桥”和“冰峰”的天下，也是一个原理。
不过愿意在自己招牌上让企业做广告的一般都是小店，有实力的店面还是会力图保持自己的特色。
▲李家村附近。
而最终的“统一”，则离不开城市层面的动作。
近些年各大城市都开始了“规范化”门头牌匾的行动，各种指南和文件纷纷出台，从规划部门、申请手续和对门头牌匾的具体要求等方面做了详细的规范。
在这个过程中，对新开发的地方进行指导还算容易进行；但老街道上进行改造就不可避免地只能推倒重来，“一步到位”的换成打印字体的“极简主义”招牌了，最后千店一面的局面就逐渐形成了。
统一之后同样的“极简主义”风格，各区乃至各个街道还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主要体现在底色、字体、字体颜色以及门头的小细节等方面。
▲北池头附近。
北池头某处的照片充分运用了朱红色，搭配着看起来很古朴的白色图案，显得历史感厚重；曲江某处的质感极好，还允许商家保留图案标志，非常人性化了；
▲曲江某地。
▲瓦胡同附近即将更换的招牌
而瓦胡同附近街道两旁都不一样，一边和北池头附近相像，另一边则使用了具有装饰性纹路的黑色门头，这些门头的年代可能稍微久远，一些已经需要进行更换了。
但是不可否认，统一之后，这条街的特色就全没了，站在这些街头放眼望去，一片肃穆。
这些底色、字体、风格等等是怎么确定的呢？我咨询了在城管部门工作的朋友，据他们介绍，他们主要是根据一些文件，向街道等提供关于门头牌匾的高度、尺寸等方面的建议，并通过上门服务等形式确定门头牌匾的最终样式。对于新建设的街区，期冀一开始就能够形成统一的风格；而对于老街区，有时就需要统一的更换行动。
城市管理部门为什么要将这些门头牌匾统一起来，原因也无外乎是“市容”方面的考量。西安市在年就已发布的关于门头牌匾的管理暂行办法，其依据正是市容环境的相关规章。
城市管理者或许认为：商户自行设计门头牌匾，一旦缺乏规划，街巷就有可能变的拥挤和杂乱，这种拥挤和杂乱会给市容市貌带来负面影响，因而大手笔的“统一”行动就必不可少了。
▲香港街头。
这个逻辑的核心在于，“统一”能带来整齐划一，整齐划一能带来更“好”的市容。这种统一带来了秩序上的井然，它使得城市的符号系统变的非常单一，忽略了个体的创造力。
一个城市要形成即风格统一，但又各具特色的门头牌匾，其实并不需要管理部门出具指导意见，只需要商家在在良好的商业环境中经历漫长的自我演化。西安目前之所以会到处出现统一门头，是因为正在进行的外立面改造工程，所以这种“统一”得到了迅速推进。
不必要的统一虽然这项举动进行地如火如荼，但是从很多层面来讲，这是一项不必要的工作。
首先，统一的门头牌匾不符合商业规律。
对于商家来说，一块好的招牌对生意大有帮助。在营销学的概念中，成功的招牌需要能通过提供有用的信息，从而引起消费者的注意、关心、欲求、记忆，并最终促成消费者的购买。因此，商家们常常使出浑身解数，靠设计，靠面积，希望自己的招牌醒目而独特，既能引起注意，又能勾起回忆，在这个城市中留下自己的印记。统一之后，商家就缺乏这样做的能力，也失去了重要的向消费者传达信息的途径。
其次，门头牌匾的统一不一定能提升城市的整体形象。
门头牌匾也塑造着一条街巷的形象，消费者注意、关心、欲求、记忆，并最终购买心理的心理过程就不会只是针对商家，而是会针对街巷和城市。但在目前的“统一”行动下，这种“体验”很难是独家的。
门头牌匾本身有对历史的记录功能，一些店铺、学校、机构等迁址或重新装修时往往还要将原先的招牌保留起来，作为纪念，足见其珍贵。统一前的拆除必然折煞了城市的人文气息。统一后的招牌上，人们也看不到店铺经历的风雨，看不出街巷生长的过程，看不到城市具有的特色。
一刀切的“极简主义”门头牌匾，其实并不必要。城市管理需要在照顾市*建设对于“整齐”的需求的同时，尊重消费者的日常体验，尊重商铺自身的特色和需求，在错落有致中重新定义整齐，在突出个体特征的条件下寻找统一的可能。
作者：阮唐
贞观作者
版式设计：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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