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东方演艺集团董事长顾欣：改革是种信仰
专访东方演艺集团董事长顾欣：改革是种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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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东方演艺集团董事长顾欣
2009年底，原国家事业单位东方歌舞团转制为中国东方演艺集团，成为文化系统首批国有独资的中央企业。2010年1月，全国演艺集团改革的始作俑者顾欣上任，成为文化部直属国家艺术院团中唯一一位被称为董事长的掌门人。
顾欣上任一年，转企改制的东方演艺集团经营收入首次超亿，达到一亿三千万，跃居国有院团榜首；演职员工收入同比增长109.6%，人均13万；演出场次达历史新高，突破400场，同比增长241.8%。中国东方演艺集团首次荣膺中国文化企业三十强称号；顾欣也被提名2010CCTV中国经济年度人物然而，在顾欣眼中，这只是万里长征迈出的第一步。同时管理着中国两家最大的演艺集团，董事长顾欣虽然让江苏演艺集团和东方演艺集团的经济收入先后过亿，但他却表示：过亿只是小数字。集团股份制改革上市之后，创造的价值要远远大于此。2011年，才真正进入东方演艺集团发展的第一个五年计划。 2011年顾欣曾接受北京晚报的专访，专访中顾欣对为什么成为首批转企改制的文艺院团等问题做出过正面回应。
访谈
万里长征迈出第一步
：为什么东方歌舞团被选中成为首批转企改制的文艺院团呢？
顾欣：中国东方歌舞团以前的历任领导班子在演出市场的开拓性上都做出了很多工作，为转企改制提供了有利条件。在中直院团中，东方属于比较具有经营性的，而且东方的演职人员也都基本具有这方面的素质。
：您在江苏演艺集团进行了十年的改革，对体制改革怎么看？
顾欣：1994年，我在江苏省歌舞剧院当院长，饿不死吃不饱的事业单位，让我思考，我们生产出来的艺术作品为什么没有价值呢？需要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寻找支持。虽然我也是艺术家，但是如果这个行业没有价值，个人还有意义吗？后来我到江苏省文化厅当官员，管艺术表演团体，更多研究和发现了体制问题。我认为是体制造成的，因此搞了江苏省演艺集团，进行体制改革，一发不可收拾。
：那您怎么看待东方演艺集团今天的改革呢？
顾欣：东方演艺集团，前身是东方歌舞团和中国歌舞团，这两个团，一个有着近五十年历史，一个有着近六十年历史，都曾经在中国的歌舞历史上创造过辉煌，积累了一批在国内国际上著名的节目，有一批国宝级的艺术家，为中国舞蹈事业做出过巨大贡献。但在今天的新形势下，东方歌舞团的历史已经成为过去。上世纪六十年代，它曾具有文化外交使者的特殊使命，八十年代，它起到了打开国门传播国际文化的作用；到了现在这个时代，媒体信息高速发达，各国文化艺术都涌进国内，新的历史环境下，东方演艺集团作为中直院团改革试点单位，又具有了新的历史使命。
：您上任东方演艺集团董事长这一年，改革的成果如何？
顾欣：这一年，是中国东方演艺集团的改革之年、转变之年，也是波澜壮阔、不平凡的一年。发生的很多变化，是在转企改制之前无法想象的。可以说，江苏演艺集团改革了十年，而东方演艺集团仅用了十个月，就走了江苏五年的路。我们办成了一系列大事，办好了一系列喜事，办妥了一系列难事。各项经济硬指标全面翻番，增长比率均已三位数递进。经营收入首次超亿，演出场次创历史新高，演员人均收入显著提升，达到13万，演员人均收入15万，一线演员则在20万以上，顶尖的独唱演员甚至达到80万。年终奖也让大家都很出乎意料，从二三万到八九万，在国有院团中遥遥领先。
：现在的东方演艺集团和原来相比，整体是一个什么样的规模？
顾欣：一年来，我们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由原来单一的国有事业单位，逐渐成为拥有4个演出实体东方歌舞团、中国歌舞团、东方民乐团和东方流行乐团；1个舞美中心，1个培训学校，3个全资子公司，多个经营实体的文化产业集团。由原来单一的票房经营，逐渐走向经营舞台、音像出版、艺术教育、休闲娱乐、电影电视等各种新业态为一体的立体化的产业发展模式。一个以演艺业为主、多业态经营的龙头企业初显雏形。
：那您为什么说2011年才真正进入东方演艺集团发展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呢？
顾欣：2010年，我们只能说是刚刚上了道，走上了改革这条道路，但这只是万里长征迈出的第一步。从2011年开始，我们为东方建立了第一个五年计划，包括一个中心，坚持以改革为中心，进行股份制改革，直至上市；两个增长，经营收入增长，演员收入增长；三个市场：国内市场、国际市场、资本市场。五年之内把这三件事情做好，把中国东方演艺集团打造成国内首屈一指、国际一流的演艺企业。这也是中央领导对我们的要求。
有人说，改革者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东方演艺集团人则说，艺术院团的改革者，是第一个吃刺猬的人。曾经带领江苏演艺集团转企改制的顾欣，2010年来到刚刚转企改制的东方演艺集团，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到处是刺的难局。但他坚信：不改革是死路一条。
2010年4月30日，中国东方演艺集团彻底去掉事业编制，492位演职员工全部签订了劳动合同，标志着集团公司真正从体制藩篱中闯出，向市场大潮中驶去。转企改制使集团全体演职员工的思想观念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激荡，堪称洗脑。为此顾欣做了大量耐心细致的工作，组织召开了近五十个座谈会，与演职员工面对面谈话达二百多人次，谈改革，讲*策，说道理，换取演职员工对改革的信任和信心。
人往哪里去是改革的难点，也是制定改革*策的重点。顾欣对此实行养起来，保起来，活起来的原则，将王昆、谷建芬、李谷一这样的元老艺术家养起来，聘请她们担任集团艺术顾问；对一批上台嫌老、退休嫌早，告别舞台的演员保起来，经过集团培训将他们转岗到艺术教育、文化产业开发等岗位，成为新的人力资源；对年轻演员则通过大力推行人事制度改革和分配制度改革，让他们活起来，充分激发活力和创造力。这样的用人*策，使集团能够稳步推进转企改制的进程。
在人才引进上，顾欣使曾经离开东方的成方圆等人重新归队；又聘任了著名作曲家雷蕾作为集团艺术指导委员会委员；还在担任央视青歌赛评委时慧眼识才，将被观众誉为情歌王子的西尔艾力挖到了东方。今年，还将为东方引进更多的优秀人才。
在收入分配上，东方演艺集团打破了原有的职称终身制，而采取按岗聘用，以岗定薪的新*策，即便是新进来的大学生，如果是业务尖子，也直接可以领衔主演，因此更好地调动了演员积极性，激发了大家的活力。同时，顾欣强调，在多劳多得，优劳优酬的同时要兼顾公平，改革不合理的收入差距。因此全院职工的收入都提高了，但也有个别人的收入有所下降。顾欣说：改革一定会触碰到某些人的利益。但必须建立科学、公平的分配原则，才能使整个集团具有活力、实力和竞争力。
面对市场，顾欣要求全院职工转变观念，以前因为这块金字招牌，有点皇帝女儿不愁嫁，但现在必须主动寻找市场，不仅是今天的市场，还有未来的、潜在的市场。产品也要边生产，边储备，为明年、后年做准备。最重要的是，顾欣强调生产出的产品不再是为了获奖和专家好评；而是要考虑有没有价值和市场。东方演艺集团首先要定位准确，我们的四个分团要进行细分，锁定不同的观众群体，生产不同的产品；要成为国内首屈一指、国际一流的演艺企业。
顾欣还在集团内部成立了文化产业发展中心，开发一系列后舞台产品，挖掘文化产品的附加值。我们虽然演出费和票房收入很高，但这只是辛苦钱，不是真正的文化附加值，文化企业该产生的效益还没有产生。文化产业的收入远远不仅是票房，要跟资本市场联合，进行资本运作。顾欣计划两年内进行股份制改革，完成集团上市，其经济效益将有飞跃性增长。像江苏演艺集团一个多亿的收入只是演出收入，它的文化产业发展中心是个15亿的股份公司。
其实现在最不缺的是钱，而是创意、观念、理念。顾欣说，市场经济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带来广阔的天地。我来到北京这一年，每天白天在单位谈艺术，晚上和人谈商业。这一年我接触的做私募股权投资、投行、战略投资的人，是我在江苏八年接触的总和。在和这些战略投资者的交流中，我感到对资本市场的了解，对东方这个品牌的认识，我们看的有时候比东方人自己更深刻。东方人更多是自豪，而我看到它是金矿、钻石矿，有着可以开发的巨大潜质。但不要简单地把我看成是商人，我想说的是，文化艺术是有经济价值的，尤其是在市场经济的体制下，这是不能回避的。
对市场经济和资本市场的认识，顾欣坦言更多来自于危机感。作为艺术工作者，不能盲目自恋。其实文化人在很多方面都没有话语权。我们到底为社会创造了多少财富？给子孙留下了多少财富？不能总是吃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或者弄些一次性或短时间内消费的文化产品。想到这些，我老睡不着觉，所以学习了很多金融、*治的东西。相比起那些还在睡觉的人，我只是起得早了一些。但你对睡觉的人讲太阳的明亮他们很难理解。可是，今天的东方，以往的辉煌早已成为历史，只剩下了这块牌子，如果不把它开发好，就会慢慢被埋没了。所以睡觉的人不能睡得太长了，要早点醒过来。
特写
第一个吃刺猬的人
手记
改革不是事业，而是信仰
采访东方演艺集团董事长顾欣的时候，他刚风尘仆仆地从南京赶回北京。前一天，同时兼任江苏省演艺集团董事长的他，还在给江苏省演艺集团的员工发年终奖。
先后带领着两个演艺集团收入过亿，成为全国龙头文化企业，但顾欣对此却不以为然。对于东方演艺集团五年内的经济发展目标，他告诉了一个惊人的数字，但却不愿对外张扬。改革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会遇到各种质疑。如果话说得早了，很有可能会被别人看做是忽悠，使我们以后的工作遇到很多阻力。但对集团上市后的前景，我是很有信心的。
尽管带领江苏演艺集团十年改革成果显著，上任东方演艺集团一年也成绩斐然，可是顾欣却坚决否定改革成功的说法。什么叫改革成功？要使中国的文化像中国的经济一样，在国际上产生影响力才成！这不是哪一个人能够完成的，如果我们东方演艺集团，我本人，能在这个过程中起到铺路的作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站在宇宙的高度，历史的长度来看，今天的这点成绩算什么？对我而言，改革已经不是事业，而是信仰。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望向窗外，望向更远的地方。问他是否会因此感到孤独，他说，每天白天忙行*事务，晚上谈资本运作，还要看排练，演出，很忙。但是体力的忙，脑力的忙都不怕，最怕是心累，压力很大。心里的目标还不被很多人理解，会感到痛苦和孤独。
好在顾欣同时还是男高音歌唱家，指挥家，他有释放自己情感的最好方式。不管多忙，我每天要听一部交响乐，看一篇值得看的文章；早上八点起来练功。我是激情四射的人，但工作中不能无比激情，需要更多理性，所以在舞台上表演也是一种感情的释放。他在东方演艺集团的舞台上也演出过，不过是为了救场。在东方演出，我不要一分钱。因为不是为了钱或者自己过瘾，而是别脱离舞台，要了解第一线的情况。
虽然在东方演艺集团的工作要比原来在江苏演艺集团时繁重和辛苦，家人也都还在南京，生活上乏人照顾，但是一年到头南京、北京两地跑的顾欣却说：我现在越来越留恋北京，因为东方演艺集团对全国文化单位的示范意义更强，对中国文化体制改革的作用也更大，所以我愿意为之倾心倾力。
中国东方演艺集团，是文化系统首批由经营性文化事业单位直接转制为国有独资公司的中央文化企业。转企改制前的中国东方歌舞团是2005年在原中国歌舞团和东方歌舞团基础上组建的国家歌舞团。
顾欣，著名男高音歌唱家，江苏省演艺集团董事长、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士生导师、南京艺术学院硕士生导师和南京大学、东南大学兼职教授，现任中国东方演艺集团董事长、总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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